日前,全国排名靠前的28家连锁药店企业作为发起单位,共同签署了《医保定点药店诚信经营自律公约》(以下正文均简称《公约》)。《公约》内容主要包括“医保定点药店诚信经营八要八不要”:要遵纪守法,不要任性刷卡。要药师在岗,不要营私作弊。要诚信待客,不要诱导虚欺。要对症荐药,不要只求毛利。要专业服务,不要组方随意。要建立机制,不要侥幸心理。要接受监督,不要内部包庇。要行业自律,不要败坏风气。参与《公约》制订的连锁企业都意识到,在今后医保严管时代,行业自律会变成常态,因此,要开展企业自查和相互监督,共同维护医保定点药店经营的秩序,不能为了追逐眼前利益,跟风不规范经营行为。药品零售行业积极响应医保新政的态度值得赞赏,但必须言行一致,才能真正起到示范作用,让整个行业的规范经营、诚信经营提速。
骗保事件背后的行业乱象
2018年11月14日,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栏目曝光了沈阳市两家定点医疗机构骗保事件,随后,国家医保局牵头组织了声势浩大的“开展打击欺诈骗取医疗保障基金专项行动”,相当一部分药店被查处,行业发展也受到很大的影响。
据辽宁龙参健康药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张轩介绍,骗保事件发生后,几家行业龙头企业的董事长意识到,不合规,就会产生不公平竞争,大连锁也会很难过。越合规,对大连锁的发展越有利。所以,国内领先的大连锁的董事长,站在企业发展和行业发展的高度,牵头制定了《公约》,希望大家合规经营,并将《公约》递交给了国家医保局,受到医保局领导的肯定和赞赏。
对于此次28家连锁药店企业签署《公约》,也有专家表达了不同的观点。新英果管理咨询总经理张善果就认为,其作秀大于实际,表态大于实效。他说,尽管上述28家靠前的连锁过了生存阶段,没有必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去违法,增加企业的经营风险,但是在中国,只要是能占点国家便宜,而国家又不严查的,没有人会拒绝,只是不太过分而已!张善果还强调,28家连锁药店企业签署《公约》,其实与马云同志“阿里巴巴是国家的,如果国家需要可以随时拿走”的论调异曲同工,响应国家号召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看你做了什么。君不见药店开成了杂货铺,占国家便宜不会随着口号喊得响而停止。
不管怎样,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国家医保局牵头组织的“开展打击欺诈骗取医疗保障基金专项行动”,对药店行业产生了震慑。而且,《公约》里面“八不要”提到的问题,是行业普遍存在的问题,只是在不同的省份、不同的企业之间,严重程度不一样。发达地区经营严谨一点,监管也更严,上述问题就相对少一些;欠发达地区、城乡结合部,以及地广人稀监管难以到位的地区,问题就严重一些。这些问题也对行业发展和患者健康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比如乱刷、盗刷医保卡,对国家医保资金的管理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再如老百姓希望的是合理用药,并不是越贵越好,但很多药店都是向患者推荐价格较高的药,这都是一种“杀鸡取卵”的经营方式。还有,药师不在岗,普通店员就敢卖药,必然会影响到患者的健康;在药店,导购员的作用是巨大的,如果导购有“额外的心思”,患者利益必然受到损害;联合用药是现在药店经营中提高客单价的常规套路,但是胡乱组方必然会影响患者。
还有一些问题,是《公约》“八不要”没有提及的,比如药店经常会使用会员卡来精准定位患者,通过所谓的后期服务对患者进行“健康洗脑”而扩大销售,甚至是连带消费;再如部分药店每天推出“近效期特价药”,意在扩大宣传和影响,吸引客流,但是也会影响到患者的健康,等等。
对于这些问题及《公约》的意义,张轩表示,如果大家都能够诚信经营,指导消费者合理用药,并且注重售中服务与售后跟踪管理,就会收获消费者的信任,这对于行业的发展是非常有利的。张善果也认为,随着高瓴资本和阿里巴巴等资本方的介入,药店行业俨然进入了“万家店、超百亿”时代,集中度必然进一步提升,企业合规经营的风险越来越大,通过行业自律规避经营风险,思路还是对的。
龙头企业开始觉醒自律
近年来,对药店行业的监管渐有“趋严”之势,但“严监管”并未遏制行业乱象频出,如《公约》里面“八不要”提到的。这一纸《公约》,能否真正得到执行,让行业告别乱象,走上健康发展之路?
对此,张轩表示出一种谨慎乐观。他表示,签署这份《公约》的企业,从产值来讲大概占到行业的三分之一,虽然《公约》对于行业来说有多大的作用还有待观察,但至少说明行业有了觉醒,都希望自律,特别是这28家企业,相信都有了约束和压力感。而且,《公约》确实是行业内大多数企业想做到的一个规范,具体到每一个企业,都会有其具体的落地内控制度,如有什么样的监督机制、制定怎样的奖惩条例,或者通过内部的职工代表大会确立为企业的内控规章,等等。
但张善果就没有这么乐观了。他表示,对于这28家连锁药店而言,现在还只是做了一场响应国家号召的活动而已,不能完全起到规范行业的作用,除非《公约》上升到国家监管的高度!试想一下:以往药监、市场监督和商务等部门出了多少政策,又有几个被这些连锁药店严格执行?下一步,还需建立一个半官方的公约监督机构,设定公约的执行标准,定期巡查,发现问题立即内部通报,甚至是停业整顿。否则,仅仅依靠药店的自觉遵守,几乎等同于没有。
张轩在乐观之外也谈到了可能会出现的问题:相对于西方大部分的药店销售来自于处方药来讲,我国处方难以外流,但药店要生存,企业也好,投资方也罢,他们都要的是利润,药店不是公益行业,这就难免会出现一些出格的举动。但靠出格举动去维持企业的生存和发展肯定不是长久之计,相信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此外,监管部门也应该给予企业一定的政策空间,但如果企业突破了这个空间,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那就要抬高其违法成本,让其得不偿失。
不管怎样,从以前的“严监管”仍然问题频出,到如今行业开始觉醒自律,反映了药店行业的一种进步。当然,这种进步可能也是源自各方面的压力。
张善果就说,相比城市大医院和基层医疗而言,之前药店显得“爸爸不疼、舅舅不爱”,有些明目张胆的违法行为也无人追究。而近年来,药店被纳入“飞检”的范畴,肆意妄为惯了的药店,在规模不断膨胀的同时,已然没有退路,而政策风险又将它们推上了前台,于是,响应号召成了必然的选择。张轩也分析道,药店肯定是看到了自身的发展压力,需要政府对行业的支持,以前的医改举措,对社会零售药店的支持是有限的,“医药分开”“处方外流”讲了很多年,但进展并不乐观。中国零售药店行业在整个大健康领域,以及整个“三医”联动改革进程中,话语权是非常小的。如果行业不自律的话,将更有可能被边缘化。
转型升级的关口必须有新的突破
不管怎样,在“严监管”和“行业自律”双重作用下,在药店分类分级管理有望全面推行的大背景下,2019年,零售药店行业的发展可能会出现一定的困难。但从长远来讲,随着行业的规范、资本的助推,以及市场需求的增加,药店行业有望迎来新生。
张轩就今后药店行业的发展分析道,从宏观经济形势来讲,2019年会是比较严峻的一个年份;医药零售业是劳动密集型和资金密集型行业,2019年的行业整合并购肯定不如前两年,实际上从2018年下半年开始,就能明显感觉到整个行业发展速度在放缓。但任何事物,都是呈螺旋式上升的,现在的零售药店行业,如果不变革,就会往后退。当前,无论是宏观经济,还是行业发展,都处在转型升级的关口。大的企业,当然占的关口可能更好一些,更有条件去作一些变革。但这并不是说小型企业就没有机会。现在很多互联网企业的崛起,如今日头条等,就是找准了消费需求,快速地被市场接受,并成为资本青睐的对象。所以,如果能够站在消费者或者患者的角度去思考整个大健康产业的趋势,以及自己能够在大健康领域提供什么样的服务和产品,并能够把服务做得更便捷、价格更合理、专业性更强,消费者的黏性就会更高。这是零售药店行业今后所要思考的问题。所以,2019年也好,2020年也好,乃至今后几年也好,行业会呈现螺旋式上升。虽然有困难,但总体是上升的。无论对于大连锁,还是小企业,都是有利有弊,船大抵风浪,船小好掉头。大健康领域是一个很宽广的领域,单体药店不一定单纯地卖药,怎样获取健康信息,怎样为特定人群提供特定服务,都可以考虑。卖药可以,但还可以通过一些增值服务和赋能服务,来提升自己的价值。比如从2011年开始,中国老年人口就进入了一个快速增长时期,2010-2040年老年人口将总共增加2.24亿人,年平均增长率为3.62%,平均每年净增746万。药店提供养老服务肯定是一个趋势,可以做的文章很多,只是大家愿不愿意去想。即使想到了,是单纯地给老人卖一些药,还是提供一些体系性的服务,也是需要深入思考的。
张善果也看好药店行业的未来发展。他说,毫无疑问,药店行业的明天会更好!但具体到每一家企业,都必须在现有的基础上作出改变。医保店,在借助刷卡的优势,经营好门店的同时,更要强化患者的疾病档案建立,提高服务的全面性;非医保店,要借助产品的力量和服务的力量,做好自身的特色经营,通过品牌打造吸引更多的患者,让患者除了买药,还来问诊!
的确,现在,整个零售药店行业正处于赋能、升级与转型的变革当中,不管是互联网售药,还是传统药店提供其他服务,既需要企业作出在现有政策下的布局与安排,也要有新的突破。希望零售药店行业在龙头企业的表率作用下,尽快步入健康发展的快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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