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套摘了!”
我戴好PE手套,插好枪头,正准备取样,师姐迎面走了过来喊道。
我一愣,毕竟连配制75%乙醇和培养基,我们都可以戴手套的。但还是很利落地摘了手套,师姐继续说道:“记住,除了超净工作台里的要戴手套,这个实验室里所有的移液枪都不能戴手套拿。移液枪使用规定第一条:必须裸手!”
上面场景发生在我大四毕业设计时,听上去很奇葩的规定,但很现实。原因无他,要确保移液枪是干净未受污染的。这里的干净不包括裸手上的汗液,特异性的针对各种试剂或者生物活性物质。当然,现在都已经要求必须戴好手套来操作了,上述场景已经过了十几年,早已不复存在。
当时移液枪是实验室内小型手持式设备里的头牌,贵且少,各个规格仅有两套。一套在超净工作台,一套在普通环境下正对门的桌上挂着,这个位置可以保证做到日常监控,毕竟那会还没安装监控摄像头。
裸手持枪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一方面移液枪没法像其他瓶瓶罐罐那样泡水清洗,另一方面PE手套的数量有限,无法保证每个人都能无限供应。而作为跑电泳条带、EB染色用的必备设备,移液枪又不可或缺。EB又称溴化乙锭,是跑电泳后染色的试剂,有着基因**,大家都避之不及。有个专门能拍照的荧光装置,可以用电脑操作。那个键盘和鼠标本来也是必须裸手操作的,但直到后面有个师兄摸完胶,直接带着手套全程操作了拍照,自此鼠标和键盘也就改了操作的规定。
至于其他的移液装置,比如胶头滴管,只能用来做革兰氏染色等不用精准的事。倒是有刻度吸管,从0.1毫升规格到50毫升的都有。当然19世纪到20世纪初,还有不少人是用嘴吮吸移液,但我们那个时代已经禁止用嘴去吸了,改用橡胶洗耳球配合刻度吸管。对于操作不熟练的人而言,还是极容易把液体吸到洗耳球中。尽管在吸管后方会加入一团脱脂棉来防止污染,但效果不佳。
而且捏洗耳球也会累手,当一个常用的设备非常依赖个人经验,那必定不人性化。也有老师用另一种类似缓冲管的原理来防止污染,就是在洗耳球和刻度吸管中间连一根透明胶管,如果一不小心倒吸超过了刻度吸管量程范围,理论上只要胶管足够长,那液体必定不会到达洗耳球中。具体胶管的长度,以洗耳球的体积为准,比如洗耳球的体积是40毫升,那么向胶管里加水40毫升,量出长度,这段长度就可以保证绝对安全。
为什么对洗耳球要这么重视?
因为洗耳球和刻度吸管一样都是重复使用的,洗耳球口小肚子大,一旦倒吸进洗耳球,要清洗干净是非常难的。再使用时极有可能交叉污染,而避免污染和交叉污染是试验成功的基础条件。
精度和速度,一方面依赖人,另一方面依赖设备。尽管现在高密度使用一些移液枪也会引发腱鞘炎,但移液枪的发明和使用还是大为减少了误差,提高了工作效率。
而当时超净工作台里的枪不能拿出来,而且要戴手套用,则是考虑到微生物污染。现在做超净工作台里的操作,都是穿上灭过菌的衣服,在药企等行业,还要求无菌衣是无纤维脱落的材质。但那会只有白大褂,这东西会脱落棉纤维还过于肥大,所以有时会直接用75%酒精消毒到肘部。我和师兄们曾经因为酒精消毒后,没有晾干就靠近酒精灯操作,直接从手腕烧到肘部,直接实现燃烧式脱毛。
不像现在拥有臭氧、干雾等多种方式消毒,当时擦拭靠消毒剂,空气靠紫外。紫外灯这东西,最大的弊端就是消毒有死角。所以如果你的毕业项目是非常依赖无菌操作,那么成功率会比别的低很多。有个老师每次培养细胞都念念有词,形成了独特的开工仪式。
为了检测超净工作台是否无菌,一般重要的试验开始前,要提前一两天紫外消毒后关闭,然后把两个培养基(当时是用营养琼脂居多)平板放里面一两个小时,而后培养。看下是否有菌落长出,如果有,那么必定是大量消毒剂擦拭,而后再次重复上面操作。
在很多实验室,为了保障无菌,频繁使用的超净工作台风机是不关的,而且使用前后都要开紫外照射。但依然无法杜绝染菌,毕竟超净工作台所处的环境是普通环境,不像现在要求的A级环境必须有B级背景环境。失去了洁净区的大环境,完全依赖超净工作台和酒精灯,难度可想而知。
从玻璃制品的试验器材做主力,到现在一次性塑料耗材成为主流,逐渐换代的时间大约有十来年。这期间日新月异的变革,确实为检验、科研等工作创造了便利条件。发展带来了新的技术,新技术的应用带来了新的需求,也带来了新的问题,之前塑料耗材的使用量非常之少,而现在则是量的巨变。关于医疗垃圾污染和塑料废弃物滥用的报道也屡见不鲜,这或许是当初塑料制品发明者始料不及的。用惯了一次性耗材,再返回头去看那些需要一遍遍手洗的器具,感觉像笑话。或许几十年后的新人,再看我们如此依赖一次性耗材,也觉得是一种无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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