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痫不间断地折磨了格雷夫斯17年，期间他丢掉了潜水梦想，生活颓唐，而干细胞疗法拯救了他，其衍生的抑制性中间神经元平息了他大脑里的异常放电，让他几乎不再癫痫发作，并重新拥有生活的勇气。

       发作时，他们的身体就像被人劫持一般——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抽动，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嘴边还泛着白沫，情形十分可怖。以至于在科学尚未兴起的年代，人们将癫痫视为“恶魔附体”。

       直到19世纪，神经病学家约翰·休灵斯·杰克逊将癫痫定义为：“（大脑）灰质中偶然突发的短时间强烈局部放电现象”。这一偏见才被渐渐消除。

       然而，即使在200年后，这种脑部神经元“异常放电”的现象仍未被妥善处理，癫痫依旧影响着全球约5000万人的生活与健康。贾斯汀·格雷夫斯（Justin Graves）便是其中一员，他已患上颞叶癫痫17年，每天都面临着1-2次较小的癫痫发作

       但事情在最近出现了转机，主治医生的一次询问让格雷夫斯来到圣地亚哥，在那里他接受了一场干细胞治疗，随着数千个实验室制造的神经元被投进大脑，癫痫这个“歹徒”似乎消失了。

       第一次癫痫发作时，格雷夫斯才22岁，当时他在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Louisville）经营着一家水肺潜水店，一切发生地毫无预兆。正与人交谈的格雷夫斯突然变得语无伦次，并晕倒在地。半年后，他被确诊患有颞叶癫痫（mesial temporal lobe epilepsy, MTLE）。

       颞叶癫痫是临床上常见的局灶性癫痫，痫灶通常位于颞叶新皮层或颞叶内侧结构，且约有三分之一的患者都存在药物难治性癫痫发作。

△贾斯汀·格雷夫斯（Justin Graves），左图是他确诊前进行水肺潜水的画面

       “这种病夺走了我梦寐以求的工作。”格雷夫斯笃定地说，他喜欢游泳，并已经拿到了开放水域潜水的认证，可癫痫就像一个不确定时间的炸 弹，谁都知道他不应该再潜水了。

       ——甚至不能开车，无奈的格雷夫斯只得搬去加利福尼亚，在有公交路线的酒店或狗舍打着零工。生活的巨变几乎摧毁了他，有一段时间，他经常喝得酩酊大醉，这也让癫痫发作得更加糟糕。

       所以当医生建议他进行干细胞治疗的时候，格雷夫斯没有犹豫太久：“我答应了，尽管我没有意识到这会有多重要。”

       该疗法由Neurona Therapeutics开发，其核心技术是从人胚胎干细胞（hESC）中培养出MGE（Medial Ganglionic Eminence）前体，并进一步将其诱导分化为特定MGE-type的皮质GABA能中间神经元（pallial interneurons, pINs）。

       这些神经元的工作是平息大脑活动——它们会通过分泌一种名为GABA的化学物质来告诉其他细胞减少电活动。据医生描述，该方法有从根本上治疗癫痫的潜力。

△GABA能中间神经元细胞治疗能恢复缺失的抑制作用和重新平衡神经活动

       7月，格雷夫斯被推入了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核磁共振机器中，在那里，外科医生莎罗娜·本-海姆（Sharona Ben-Haim）会借助屏幕将一根陶瓷针插入格雷夫斯的海马体，并投下成千上万个抑制性细胞。

       这与以往的手术相去甚远，海姆说，对于严重的癫痫病例，她通常要找到导致癫痫发作的不良细胞“焦点”，并摧毁它们（如切掉部分颞叶或使用激光摧毁较小的斑点）。这种手术虽然可以永 久停止癫痫发作，但它可能会导致“重大认知后果”——人们可能会失去记忆，甚至失去视力。

       对此，Neurona的首席执行官尼古拉斯（Nicholas）直言不讳。“这种护理标准是中世纪的，”他说。“你得砍掉大脑的一部分。”

       这也是为什么本·海姆会认为细胞疗法或是一个根本性的进步。“我们能在不破坏底层组织的情况下为患者提供确定性的治疗。”她说。

       而正如医生所期待的那样，格雷夫斯的身体发生了改变，在圣地亚哥接受手术之前，他每天仍有1-2次较小的癫痫发作，但现在，在那本记录发作次数的日记本上，大部分时间都被他圈出“没有”。

△贾斯汀·格雷夫斯（JUSTIN GRAVES）与其他受试者供图

       格雷夫斯确信这是干细胞治疗带给他的变化，“还能是什么呢？”他告诉《麻省理工科技评论》：“我没有改变其他任何事情。”

       如今的他打算找回自己失去的那一部分，比如尝试去游泳，如果能够开车的话，格雷夫斯还希望能搬回路易斯维尔——离父母更近一点，他还打算来一段公路旅行：“我的计划之一是能去往全国各地，不过一切都不着急，这次就让我随心而动吧。”

       格雷夫斯不是唯一的幸运儿，Neurona的疗法在前5名志愿者身上取得了显著的早期结果，其中，包括格雷夫斯在内的4人报告表示，他们的癫痫发作减少了80%甚至更多。在认知测试方面也有改进——通常而言，患有癫痫的人很难记住事情，但一些参与者现在已经能回忆起一系列的事件。

△首例接受治疗的患者癫痫发作次数比基线降低95%以上（图片来源：Neurona官网）

       俄勒冈州的安妮特·阿德金斯（Annette Adkins）就是参与者之一，她在2014年确诊癫痫，更不幸的是，她的癫痫还属于药物难治性——尽管服用了四种不同的药物，每个月还是会发作14次。

       而在接受手术后的八个月里，阿德金斯没再经历癫痫发作，她说自己终于重获新生，能够去做那些曾经不敢想的事情。

△接受干细胞之后的阿德金斯接受了NBC电视台采访

       还有一位受试者的母亲希瑟·隆戈（Heather Longo）表示，她的儿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癫痫发作了，并且精神，记忆力、平衡和认知能力正在改善。

       目前Neurona正在计划进行一项更大规模的对照研究。尼古拉斯说，下一阶段他们将招募30名志愿者，其中一半将接受“假”手术。也就是说，他们都会穿上手术服，医生会在他们的头骨上钻洞。但只有一些人会得到细胞，其余的则是“戏剧表演”。这是为了排除安慰剂效应或以某种方式简单地将针头插入大脑具有一些好处的可能性。让我们拭目以待。

       我们也期待随着研究者进一步探寻其中因果，并证明干细胞疗法的有效性与安全性后，癫痫患者能迎来全新的治疗方法，彻底告别被癫痫控制的人生。

       从“摧毁异常放电区域”到“投入细胞平息大脑”，癫痫治疗的转变也在向我们传递着一个信号：我们的治愈方式正由“杀死某些东西”向“让身体新生”发生变化，而随着医学的发展，相信我们在将来会用细胞治疗疾病，而不再是药丸或手术。

       参考资料：

       [1]https://www.technologyreview.com/2024/03/29/1090301/brain-cell-transplants-are-the-newest-experimental-epilepsy-treatment/

       [2]https://www.youtube.com/watch?v=6HwiIJ9cE2k